“那个男人叫贺行远,是个不折不扣的败类。”贺祈缓缓说道,“或许之前是个好男人好丈夫吧,在我很小的时候,记不太清了。”
贺祈缓缓吐出一个烟圈,眼睛眨了眨,烟雾中衬得他眼圈通红。
“之前我们家为了给贺愿养病搬到了这里,贺行远当年是个愤青,我外公临终前把我妈托付给他,他娶了我妈,接管了我外公的公司。”
“然后呢?”
“他挺有手段的,把我外公的公司融资到了他自己的公司,至于他做了哪些事,我没去了解。”
“可能刚开始那几年他们过的的确是夫妻的生活,到后来我妈怀孕,生下了我和贺愿,直到查出贺愿有先天性疾病开始,这个家就变了。”
“贺愿在他看来是他的一个败笔,没有健康的身体,作为家里的累赘。但我妈还是一视同仁,坚持把贺愿带到这里养病。我也就跟着来了。 ”
贺祈顿了顿,感受燃烧完的烟头烫到了自己,才把烟头摁灭了。
“刚开始我觉得这个家还算幸福,直到后来,我看到了贺行远的情人。”
“出轨?”陆之景惊讶道。
“对,我妈因为身体不好,生不出来了,贺愿又身体不好。”
“不是还有你吗?”陆之景问。
“我?”贺祈自嘲地笑了笑,“当年我挺混的,仗着家里有点钱,整天旷课打架迟到。有几次都是贺愿去网吧找我。”
陆之景沉默了,只好缓缓抱住贺祈,贺祈顺势倒在了他怀里。
“所以他才会去找个情人吗?”
“嗯。”贺祈闭了闭眼,“当初我见到他和那个女人关系有点不正常,就去调查了。”
“你去调查?”
“对,请了一些人,只不过他还是发现了。”
“然后他威胁我,说如果你还想要这个家的话,就闭嘴。那个时候我胆小,我只敢告诉贺愿,对当时的我来说,贺愿就是第二个我,贺愿当时听了也没干什么。只是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女人了。”
陆之景有些迟疑:“那你妈妈……”
“我妈是在贺愿死后开始精神不正常了,起先开始是有些征兆,缓解一下就能好,可是,那个女人带着他的儿子来到了我们家,叫我妈离婚,那个女人想当正房太太。他的儿子才跟我差不多大。”
“所以你第一次见我,是把我当成那个女人的私生子吗?”
“对,毕竟这里只有两个房子。”贺祈点点头,“谁知道是住对面的小哥哥呢。”
陆之景摸了摸贺祈的头:“那你有没有带你妈妈去看看心理医生?”
贺祈摇摇头:“贺行远不允许我们去,他不承认他的伴侣有精神病,他也不会离婚,一直对外维持这好丈夫的形象,结果只是人面兽心。”
“他派人来监视过我们,就是之前家里的保姆,后来我耍了个手段,把那个保姆辞了。”
“然后我叫我妈去离婚,她大概也病的疯了吧,还以为贺行远还爱着她,死也不离婚。她有时候分不清贺愿和我,就把我乱叫一通。”
“她现在生活不能自理,我没请保姆,我就一个人照顾她。本来有些好转,直到前段时间又去找那个女人了……”
“那你再带你妈妈去看看心理医生?”
“看过了,我妈不肯配合,她时而疯时而正常,我也搞不清楚她想干什么。有时候像个小孩子,有时候会当个妈。”贺祈缓缓地说道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要怎么办……我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,把她关在家里,她一发疯,就撒泼,打人,最严重的一次她直接把我当做那个女人打了,我不敢还手,怕弄伤她,最后我直接在医院住了一个月,好在她发疯完恢复理智,就抱着我哭。我和她相依为命,我不知道怎么办……”
“来景哥顺顺毛。”陆之景把贺祈搂在怀里,轻轻地顺着他的背。这是他笨拙的安慰方式,除了这样他想不出他能干什么了。
或许贺祈就是这样长大的,和父亲斗智斗勇,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同时又要防范着她。
信息量有点大。
陆之景没仔细去理解,只顾着去心疼了。
苏月在把贺祈叫成贺愿的时候,贺祈当时是怎么样的心情?
在贺祈撞见他父亲的小三时,他眼前的幸福破碎时,他是怎么样的心情?
当世界上最理解他的贺愿,离去的时候,他是否想过放弃?
陆之景只顾着心疼了。
“我很害怕……”贺祈缓缓的说。
“没关系,景哥在呢。”陆之景温柔地说道。
两人都维持着这个姿势,相继沉默着。
“贺愿,咳。”贺祈清了清嗓子,“贺愿是个很优秀的人,成绩好,从不旷课缺席。他死后,我就照着他的样子去活,努力做出学霸的样子,不去旷课缺席,直到后来我发现我们根本不是同一种人,我做不到他那样,我就常常在想要是当时死去的是我该多好……”
“贺祈,你看着我。”陆之景双手按在贺祈的肩上,“我不许你这么说,你是你,他是他,长得像又怎么了,你们两个是不同人,什么狗屁死去的是你该多好,没有人能替代你,就像没有人能替代我心里的你一样。”
“对不起,我……”
“人的情绪低落起伏,只是那一瞬间的事,想想就完事儿了,不能一直想,一直想就是个傻叉。也没有那么多如果,发生了就发生了,你活下来了,所以我才遇到你了。”
陆之景一口气说完,说的脸上通红,贺祈紧紧地盯着他。
“抱歉,是我不好。”
贺祈声音有些哑,眼眶有些红。那些所谓的成熟,只不过是来掩饰他孩子般的伪装,说到底,他也就是个急需要关爱的孩子。
陆之景将他搂在怀里,没有说话。
*
“睡一会儿吧。”贺祈突然说道。
“嗯。”
“我房间在楼下,一起过去吧。”
“好。”
陆之景没有睡,他只是看着贺祈渐渐睡着。
他突然想到杜邢安的话,你跟这里的不一样。
对,的确不一样。
他们经历的事,承受的压力,都一样。程瑜也是,贺祈也是,他们只是在这个年纪承受了不该由他们承担的事,生活把他们逼得裹上一层又一层的伪装,久而久之,伪装黏上,再也撕不下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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