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嘉把心里的疑惑屡清，这才说：“因为三皇子争夺江山，早晚要与皇后打交道，所以我想知道后宫里从前的一些纷争，三皇子时年太小，许多事情他也说不清楚。”
江夫子一双眼睛洞察世事，显然对从前的旧事知道不少，半晌，他说：“当年我妹妹是因为一副画名动太宣城，当今圣上看后，觉得妹妹有大才，便以客卿相待，请她入宫宴饮，没想到他对妹妹一见钟情，妹妹也被当年英武的皇帝所吸引，圣旨下来，宣妹妹入宫的时候，我想规劝已经来不及了。”
陈嘉大约知道一些后面的事情，说：“后来令妹入宫被封为才人，她又向皇帝举荐了您，所以夫子的才学才能得到认可。”
江夫子点头，道：“正是，当年以我们寒门的背景，女子嫁入后宫能有一个才人的名分，已经很难得了。皇上宠爱妹妹，必然会为她招来嫉恨，何况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。”江夫子又饮了一口茶，大约是想把心中翻涌的情绪压下去。
陈嘉没有插话。
只听江夫子继续说：“有一日，皇帝在皇后宫里饮茶，妹妹大约是之前得到了什么风声，觉得不大对，便找了个借口去给皇后请安，入了凤宁宫，正好看到皇上要喝茶，妹妹从前对药材也有研究，闻到了茶水里的特殊气味，便上前阻止说茶里有毒。”
陈嘉大约能想到，江才人上去就说茶里有毒，一定将皇帝皇后吓坏了，皇后肯定不会承认，皇帝大约也不会相信——哪个女人会蠢到用这么低劣的下毒手段？再说，皇帝就是皇后的天，皇帝一死，皇后还算什么？
果然，江夫子说：“皇后矢口否认，要将她治罪，皇帝也反过来埋怨她，我妹妹一生脾气率直，眼看就要被人拉下去入牢了，只好冲上去将皇帝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……”
江夫子说到这里，几乎落泪。
陈嘉心里一沉，江才人便是如此送命在凤宁宫，任凭皇帝如何悔恨，这条鲜活的生命再也不会回来了。
“后来呢？”陈嘉问：“皇后便是因此落罪？”
江夫子点点头：“因为皇帝江山不稳，不能废后，所以找了个罪名，将她幽禁。皇后那时身怀六甲，原本还有心喊冤，直到后来生下先天不足的三皇子，自己身体也坏了，才闭宫不出，潜心修佛了。”
听到这里，陈嘉问：“难道就没人怀疑这毒茶的来路？皇后是怀着皇子的人，怎么可能会下毒？江才人以身试毒，自然也不会如此，到底是谁弄来了这杯毒酒？”
江夫子深深叹气：“皇上怎么可能不查？暗中查了这么多年，我想他应该是知道的。连我这么一个局外人，当年也能凭借手段，查到一点真相。”
陈嘉愣了一下，说：“夫子知道真凶？”
“除了贤妃，还能有谁呢？”江夫子眼里有无尽的冷意，“只是当年皇帝还需要贤妃家族的权利，所以没有挑破而已。贤妃那杯茶，大约是想谋害皇后的，并无谋害皇帝的意思。”
“皇上就这样将一个恶毒的女人留在身边？”陈嘉几乎不敢相信。
“皇上表面上处罚了皇后，其实对贤妃也是有所行动的，你知道为什么贤妃这么多年受宠，却无法再怀上其他皇子吗？因为皇上早就对她偷偷下了断子药。这是皇上醉酒时亲口承认的，当时只有我一人在场。”江夫子缓缓道出了另陈嘉更加震惊的真相。
这夫妻做到互相下毒、如此地步，真是令人骇然。
“皇帝拖着不立太子，也有这个原因，他还记恨贤妃，不甘心立七皇子。但是五皇子更加无德无能，九皇子软弱不堪，实在没有能让他放心的儿子。”
陈嘉这时冷冷想到：这也是他自作孽，若是当年大皇子还在……
大皇子死于皇帝之手，这个秘密暂时不需要告诉江夫子，他接着江夫子的话题说：“皇后如今娘家氏族凋落，但是三皇子若是有望登位，我想她一定会为此出面的，即便她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，但是她给了三皇子嫡长子的身份，这是毋庸置疑的。所以皇后娘娘我们一定要重新联络起来。”
江夫子点头：“你想让三皇子去见皇后？”
“是。”
“可行。”江夫子说，“就春节宴会后吧，在此之前，我们必须要再为三皇子多拿一些筹码，才可以更加轻易地说服皇后。”
陈嘉数了一下日子，这才发现，还有不到三个月又是春节了，时间过得可真快。
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，说短也不短，对于夏侯聿来说，还是十分紧张的，因为他要在三个月内代替刑部尚书崔池重新梳理刑部的工作，在年末交上一份满意的工作总结。
陈嘉与江夫子的谈话到了最后，他拿出一笔银子，说：“最近三皇子风头正盛，恐怕有人对他不测，入口的东西我会特意注意，只是少不得也要请一些江湖高手来坐镇。”
江夫子收下了银子，说：“放心，我会安排好。”
陈嘉回宫之后，不出十日，就接到了江夫子的迷信，他已经用自己的人脉，在江湖上募集了一批武功不错的侠客，埋伏在三皇子身边，为他保驾护航。
之后的日子大约与从前无疑，夏侯聿日日埋头与案件卷宗，陈嘉为他打理后勤，期间他们真的在外出办案的途中遇到了一些杀身之祸，最终都被身边的侠客一一化解，算是有惊无险。
也就是这几次刀口舔血的经历，让夏侯聿更加意识到，他已经渐渐走入权利纷争的漩涡中心。
夏侯聿在疏理卷宗的时候，挖掘出不少刑部尚书崔池帮助七皇子摆平人命官司的案底，其中还有许多是虽然不是七皇子所为，但也是他的犬牙。为了不让矛盾太过尖锐，夏侯聿将七皇子本人所犯下的罪行记录另行封存，只把他名下犬牙的罪行一一罗列，打算递交朝堂。
如此忙碌，自然也少不得犯上头疼的老毛病，随着气温的降低，夏侯聿的关节也开始频频酸痛，每每都是陈嘉在身边药食伺候，才让他稍稍好转。
时光飞逝，转眼便到了年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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